河南民俗，儿子出生后，常要记个干娘——通常情况下，记干娘也就是记了干爹，未婚女子少有给别人做干娘的；但一般只说记干娘，而不说记干爹，原因不明——记跟继不同，过继是实质性的收养行为；记则只是记个名，走个形式，是象征性的，孩子并不离开生父生母到干娘家生活，当然没有继承权，也没有赡养干娘干爹的义务。不过在干娘干爹和干儿之间，却是认真按照亲属关系来对待的。记干娘时一般要举办一个仪式，干娘干爹要办一桌酒，送给干儿碗、勺和长命锁等；干儿要给干娘干爹分别扯一身布料。干儿在春节时，要去给干娘干爹磕头、拜年；生日时要戴着长命锁上门，由干娘亲手在挂绳上加裹一层绸缎，或是加上一个制钱，直到12岁时为止；干娘干爹则要请干儿吃年夜饭，发压岁钱，干儿上学、结婚时，也少不了一个大大的红包。干娘家有婚丧大事时干儿必须参加，丧事上还要戴孝；有些地方，甚至严肃到了不允许干儿和干娘家的孩子通婚的地步，那是把干儿正经当成自家人了。 记干娘的起源，原因大致有四： 其一：为了保障孩子的生命安全。旧时婴儿死亡率很高，人们相信是恶鬼作祟，恶鬼喜欢找父母珍爱、娇养的孩子的麻烦，把孩子记给别人，就是向恶鬼表明父母对孩子的淡漠，恶鬼对孩子就没兴趣了。同时，孩子也可以得过干娘和干爹的保护：一般情况下，父母会先找算命先生给孩子看看生辰八字，由他决定孩子该记个什么样的干娘（或干爹）。比如孩子是木命的话，就要找水命的干娘（干爹），水生木，可以保佑孩子平安；如果找了金命的干娘（干爹），金克木，那就有损无益。基于这种想法，记干娘通常还会选择多子女的，或是有钱、有权势、地位和威望的，以为他们足够强大，可以保护孩子；还有把孩子记给灶王爷或其他神祗的——鬼敢跟神仙纠缠吗？吓破他的狗（鬼？）胆！ 其二：为了保障父母的生命安全。据说有些孩子的“命硬”，会“克”父或“克”母。从而使父母生病，受伤，诸事不顺，甚至死亡。解决的办法就是给孩子记个干娘，由双方分散承担被克的危险——感觉像是初中物理课本上所学的压力和压强的关系，同等压力下，面积大了压强就小。有一种说法，大年初一出生的孩子就克父母，一定要记干娘，哪怕是女孩子。奇怪的是，我是阴历三月出生的，而且自小体弱多病，算命先生却说我命太硬，要多记几个干娘才能扛得住。我父母干脆到打麦场上找了个碌碡做我的干娘。碌碡是石头做的，硬得很，随便克去吧。我还依稀记得，小时候母亲常带我到那个碌碡前磕头。也许真的有效，我父母现在都是古稀之年了，依然健康平安，而那个碌碡早已不知所终了。我的网友不负我心，母亲曾久病不愈，就有算命先生认为是他们三姐弟命太硬，又没有记干娘，所以克了母亲。他们三个没办法马上都记个干娘，算命先生就要求他们不再叫妈，而改称姨。 其三：为了巩固或拓展人际关系。老百姓喜欢把社会关系改造成类亲属关系，如称无血缘关系的年长者为哥（姐）、伯（婶）、爷（奶）等。记干娘后，两个家庭之间就会以亲家相称，也就是作为正经的亲戚了，感情会加深许多。一般来说，记干娘的对象，是相处融洽的同事、乡邻，或者地位比自己尊贵的人。而对于孩子来说，他也将获得比一个家庭更为广阔的社会联系，获得更好的经济和社会地位。这对他的成长和发展也是有利的。 其四：为了掩饰暧昧的男女关系。如同广东的“契弟”、“契妈”一样，记干娘、结干亲也往往用来使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在形式上合法化、公开化。也就是说，给孩子记干娘并不是为了孩子，而是为了自己。有一句俏皮话是这样说的：“管他们小的亲不亲哩，老的亲了再说。”更进一步，有人会把自己的私生子“记”给自己，干儿其实是亲儿。 前面说过，旧时一般只能儿子记干娘，给女孩子记干娘的就很少。因为在传统思想里，儿子在家庭里起传宗接代作用，而他们也将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，地位较高。现在男女平等思想渐入人心，给女孩子记干娘也比较常见了。 节选自《母亲的一九四二》 @李鲆，作家，媒体人。主要著作有《畅销书浅规则》《写字楼妖物志》《干吗要上班》《爱，听十人谈》等10余种。 |
